镇魂开播一周年逃猜活动

【镇魂大逃猜】偶

【预警:不是一个让人很愉快的故事。

【好在你们都睡了。


《偶》


赵云澜半夜两点从特调处回的家。

家里昏暗一片,显然没有人在等他,脚边凌乱的摆放着他不知道是什么的杂物,他揉了揉酸疼得像是刚刚被蒸汽熏过的眼眶,视线里是一片纷飞的彩色小点,令人晕眩,令他近乎什么都看不清,他摸索了半天打开了厨房的灯,拉开冰箱门打开一罐冰凉的啤酒就是一顿猛灌,视线清晰了些许,他暗骂的那一句需要被消音,从冰箱里拿出一只八成新的高跟鞋。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罐被屋里的暖气一烘,雾气覆上他的手指。

 

穿着睡袍的女人神情幽怨斜倚着门框,此情此景像极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厉鬼,一张嘴幽幽要和他唱一出胭脂扣,十指嫣红如玉甲片地一摊,眸眼幽幽地一垂,睫毛很长,像是整整齐齐扎好的丝绒小扇:

“回来了?”

 

“嗯。”

赵云澜皱着眉,跟没看见她一样从她的身边走过,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你能不能别涂指甲油?跟你说了多少回那个颜色不适合你,那十个手指甲跟中毒似的好看是怎么的?”

 

“你懂什么?这香奈儿的小羊皮红丝绒。”

女人翻了个白眼,就跟故意惹他生气一样将那十个嫣红的手指甲在他眼前显摆,放到秀挺的鼻尖一嗅:

“我还就喜欢这个颜色,带点玫瑰味。”

 

大半夜两点的,赵云澜懒得和她掰扯,越过她就打算回楼上睡觉,没想到却被女人拦下了,他回过头,看见自己新交的女友似笑非笑的一副神情:

“赵处长,咱俩也在一起三个多月了,我不是你在外面包的那些玩意儿又不是你叫过来的妓,你也别太不拿我当人吧?我一个大活人在这儿立着,你半夜的两点回来,就跟没看见我似的,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赵云澜眉宇间有些不耐,搓了把脸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他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于是尽量放温和了语气:

“我没不拿你当回事。”

 

“是吗?那你跟我说说,我叫什么?我生日多少号?我是做什么的?你交个女朋友连这些都不知道,你不觉得滑稽吗……”

女人的嘴一张一合,像是鱼缸里的金鱼,漂亮的眉眼一下子整齐一下子扭曲,玫瑰味的香气铺天盖地,像是隔着哈哈镜在看着这光景,有点滑稽又有点恐怖。赵云澜觉得自己的脑子凝成了一团糨子,鬼使神差一般脱口而出道:

“你叫沈……唯……?”

 

女人沉下来的眉目就像一滩收束不住的水。

她耸着肩膀自己也笑了下,然后便走了出去,行李箱拖地的声音划在地板上有些尖锐,高跟鞋落在玄关的声响咚咚地带着怒气,门开的声响像是老头在笑,“砰”地一声关上震落尘土,那些声音都渐渐的稀疏了,零落了,没有了。

窗外突兀劲驰而过的车灯泼了赵云澜半身的霓虹。

他喝了半杯凉水,脑子里某些念头才淡淡地回寰:

他想起来了,他的女友不叫沈唯,叫做沈叶心,在一所小学当中文老师,当初看上她好像是因为她很漂亮一双眼睛,那时候她还不爱化妆,南方女子的眼睛就像水墨画一样漂亮,也或许是她身上的香水味,清清冷冷像是泉水中莲叶丛生的香气。

沈唯是他的上一个爱人,是个男子,也是南方人,生的白白净净,很斯文地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是在哪个杂志社当编辑,还是个没工作的小说家,他实在是记不得了。

 

这会儿想起来又有什么用……赵云澜自嘲地嗤笑一下,易拉罐在空中扬起一道抛物线准确的落进垃圾桶里。

他总是记错东西,总是忘记东西。

他不明白日子怎么就突然之间这么日月颠倒浑浑噩噩自己还要往前过,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一个接一个地换情人,不明白明明是典型北方气候的龙城突然开始连月不断地下雨。整个人像是被吊在了谁的秒针上,被个刚从神经病医院里逃出来的疯子拿尖刀逼迫着向前走。

 

他近来找的情人似乎都有些莫名的共同点:姓沈,要么教中文,白皮肤菱瓣嘴,水墨似的眉眼,有点儿文化,要么有点儿书香气,要么是那点儿气韵,要么是那一低头一垂眼时候的神情,总之是有那么点儿像。

 

像什么人。他自己也记不得,只当自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上这口儿了,可是没法儿全用心,女友大半夜两点从自己家跑了,他有点儿烦,却没有几多追出去的欲望,腿像是不长在自己身上,他想着不行明天买个包儿哄哄吧,可是也知道自己转头估计就忘了。

 

他忘了自己算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全身从未有过的疲惫,像是在海水里被灌了铅,本以为这一觉恐怕要睡到下午了,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看了眼手机,才凌晨五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雨,整个屋里的光景一下子被水和雾气蔓延而过,他就像是顷刻间住在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里,沉重的压着不让人呼吸,拉开窗帘油彩泼满被浸湿的虹霓,光怪陆离的鬼怪世界。

 

赵云澜就这么睁着眼一直躺到早上八点,一刻也睡不着,他刚才仿佛经历了什么离奇破碎的梦境,一双双冰凉的手要将他拉到地底,从他的唇口间开出殷红如血的花朵又冲破土地,他看了眼手机——

 

早晨8:30。

真是看不出来啊,外面还是那副阴沉沉的模样,像是西游记里马上就要出来黑旋风。

赵云澜觉着自己再在屋里呆着恐怕会发霉,想着去上班吧,见见人吸收点儿人气,床下摊着的两只鞋其中一只似乎长了蘑菇,虽然金针菇晃了一下就不见了,他还是换了双鞋。

街上的行人都稀疏,大概是因为阴雨天气。

人就是这样,不想看见人的时候满屋子都是人,想找个人聊天的时候跑得没半个人影。赵云澜揉着眼眶,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自己手下人都跑哪儿去了,老楚似乎是出外勤去了……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案子,赵云澜却忘了自己都给他们布置了什么案子。

他给祝红打电话,祝红对他态度冷漠,不知是在赌着什么气,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机械,他熟悉的女声从电话听筒那边传过来像是现成的录音一般,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

 

说了两句祝红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说她自己这边信号不好,电缆因为暴雨塌了,似乎也不是在敷衍他,信号断断续续丝丝拉拉,像是一条蛇在耳边吐着信子。

赵云澜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觉得人生真是他妈寂寞如雪,诺大的房子竟然只有自己的猫在陪着他,过了会儿他发现自己泡咖啡的是冷水,甜腻的咖啡在杯底都结块了。

他也不嫌弃了,皱着眉囫囵吞枣地喝下去,皮沙发上的猫叫了两三声悠悠长长,跟叫春一模一样,他想着自己的状态太不好,太混乱了,不行休个假,就接到了上面的电话,告诉他有个村庄出了事,请他过去看一眼。

 

若是搁了以前,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穷乡僻壤就是人都死光了怕是都没人发现,可是如今不一样,这地方是国家精准扶贫的重点项目,还有些官场上人都懂的弯弯绕,出事不得。

赵云澜听了二话没说捞起自己的猫就走了,龙城他是呆不下去了,换个什么地方散散心都好。

 

这村子的确是太老了,虽然之前就有人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可是赵云澜是真的没想到,现代还有地方保留着古老的活人祭祀。

老村长盘腿坐在蒲团上,抽着劣质的水烟袋,样子像极了一只趴在海岸上苟延残喘的老海龟,半阖着眼睛跟他装老年痴呆,说话唧唧又磨磨。

不是不会说话,只不过是不敢说。

 

山茶村世代以卖茶花为生,这样的边陲弹丸之地起的名字也俗气,卖茶花的叫做山茶村,卖核桃的就叫核桃村,若是赶上上面哪个领导来视察心情好大笔一挥赐个名字,赶不好的就只能这么俗着。

赵云澜不明白,分明来的路上没看到一朵茶花片,分明处处焦土和淤泥。

 

一个种花人都明白的技巧就是,看上去娇艳素雅温软无害的花朵从非是渴饮清露的,也好血肉,比人类更嗜,将流血的尸体死猫死狗埋入花株下就能得到娇艳无匹宛如妖精的花朵,被掏出内脏敲碎骨头活生生制成人偶的孩子,滋养的花朵能够养活整个村子。

 

这一年本来被选中的孩子,叫做沈青末。

可是不知是怎的,前些年本来应该被销毁的人偶尽数活了过来,被遗落在茶花园的仓库里,但凡有人靠近,必死无疑,这一年的茶花祭因着亡灵复仇才被搁置了下来。

那片原本绚烂的茶花园也在一夜之间尽数枯萎,不留半点痕迹。

沈青末才因此勉强逃过一劫。

 

赵云澜去看过那孩子,像是还没从惊吓里醒过神来,病歪歪得像只小病猫崽子,只是那双眼睛就像是可着他的心意长的,水墨似的,挑出一点儿幼嫩的妖意,落泪的时候赵云澜心里一悸,疼得慌了神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很害怕,他们要来了,我每天都很害怕……”

 

“有我保护你,你用不着害怕。”

 

“你真的会保护我吗?真的吗?”

 

“当然……我的命和你连在一处,豁出去这条命我也会周全了你。”

少年闻言破涕为笑。赵云澜却皱了眉,他以前也会哄情人,也不是不会说情话,可是真没说这么恶心过,不知最近这是怎么了。

 

后山怨气冲天。

他在暮色里走进那被诅咒的仓库,人偶半闭着眼睛,不过是个支离破碎的娃娃,触感有着人类皮肤特有的苍白和柔软质感,狰狞的伤痕累累,破败的坐在那里,不知被谁所遗弃。

生前该是个特别漂亮的男人。

 

后半夜村子里也开始下雨。

赵云澜在半梦半醒之间甚至在想自己简直就是瘟神,走到哪儿雨下到哪儿,大庆不知是怎的一直在闹他,毛茸茸的尾巴扫着他下巴,不肯消停。

 

“别闹了……”赵云澜口齿不清地说,“我明儿早晨还要早起,你别闹了啊。”

 

他记不得自己这只猫养了多少年了,五年,十年,该是很久很久了,对于猫的寿命真的是足够长了,可是一点老态都不显,成天支着自己团儿似的胖身躯生龙活虎,比他都能折腾,丝毫看不出是个年近八旬的老猫。

 

他有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对着猫说话,醒过来了之后吓自己一身冷汗,他觉着自己要么是神经衰弱了,要么就是受了什么太大的刺激自己都忘了,也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他就是长久性失眠引起的焦虑症,别的没有。

听点儿轻柔的音乐,用薰衣草味儿的洗衣液,都能安神助眠。

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大庆自从到了这个村子之后就开始狂躁,叫声前三户后三乎都能听见的风骚,赵云澜都几乎以为他看上对面村口王大娘家里的小母猫了,今儿晚上格外不懂事,压在他胸口让他近乎呼吸不得,爪子勾着他腰间的车钥匙哗啦哗啦地响,不知是想拿下来玩儿好玩儿还是怎么的。

几次三番被搅了好梦赵云澜也有了点儿怒气,一下子从床上撑起来,老式的木板床板子吱嘎作响:

“跟你说你别闹了你还!……”

 

他后半句还没喊出声却愣住了,冷风里掺杂了冰水珠子打在他脸上,原本是狗洞位置的木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像是人胃道一样的殷红色通道,深不见底,还在散发着诡异的光。

他正在愣神儿的时候,大庆一爪子勾走了他腰间的车钥匙,“俶”地一声跑进了通道里没影儿了。

 

“哎你……”赵云澜忍着起猛了的晕眩感,揉了揉跳动作痛的眉心,嘴里念着回去就把猫扔了吧扔了吧养只狗养只狗,一边儿猫腰钻进了那长得跟怪物胃袋似的洞里。

 

这条通道就是长得比较恶心,其实里面并不太难过,也没有芬芳气体之类的。赵云澜这一路神游天外把爱丽丝梦游仙境杨过小龙女古墓密道桃花源记都想了一遍,眼前忽然光芒大盛,景致令他意外——

是一串腰子。

一串羊肉腰子,眼前是个烟熏火燎的烧烤摊儿,羊肉串鱼豆腐鸡的心鸭的肝醋椒豆腐砂锅一应俱全,啤酒瓶子摆得像是保龄球瓶,祝红、林静、老楚小郭都在,祝红不耐烦地说领导啊老赵啊到你了瓶子在你眼前转个瓶子转个瓶子……赵云澜就真的看见百威啤酒的酒瓶子口对着自己,雪花沫都没消下去。

 

他伸手去握了握那个瓶子,瓶身冰凉,湿漉漉的触感真实,他被祝红带跑随手转了一下,那瓶口绕了几圈儿,又停在了自己眼前。

几个人起哄成一片,祝红拍着手说到我问了到我问,说着颇为女中豪杰地一饮而尽杯中酒,问他:

“老赵,你初吻是在几岁?”

 

赵云澜想了会儿,轻声说:“五岁。”

 

“不会吧又是跟幼儿园女同学?!”祝红翻了个白眼儿,“不算不算你这是耍赖!你不敢回答也行,那你就选大冒险,跟旁边沈教授亲一个!”

 

沈教授?赵云澜回过头,未等他看清楚就是温凉的唇口覆上来,周围人在喊不会吧你们这当时在家里呐?!

赵云澜沉浸在那个吻里,嘴唇是热的,手足却冰凉。

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睛,祝红也好,老楚也好,林静小郭也罢,都是两个漆黑的纽扣子,他甚至亲眼看到了,每个人嘴角上用来操控人偶的丝线。

 

“吓到你了吗?”方才亲吻他的男人轻声说,赵云澜这才看清面前男人的长相——沈叶心的眉毛,沈唯的细框眼镜,沈青末的眼睛,与其说他是照着他以前的那些情人长得,更不如说是他一直在找情人是他这样的长相。

这个男人的身上没有丝线,那些染血的丝线只是笼罩在他周围,形成一道迷离的血雾,他在微微温柔地笑着,瞳仁漆黑深不见底,说:

“你觉得害怕,或是不舒服,看着我就好了,我是这个世界你唯一的真实,记住这一点就好了。”

 

男人名叫沈巍,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恋人。

和沈巍在一起的时候,赵云澜觉得自己像是在水中做一个很轻盈的梦境,隔着似幻似真的波纹望着形容美好的一切,格外的不真实。

他们似乎在拥抱,在格子窗落下的阴影里跳舞,沈巍吻着他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温柔,他们似乎也有骨骼交缠的缠绵,赵云澜觉着自己很矛盾,一半是近乎令头皮炸裂的快感,一半灵魂虚晃在水中,摇摇欲坠。

 

他的职业病告诉他现在的一切状况是危险的,是不真实的,如果想要活命就要尽早抽身,可是他又控制不住,陷入了泥沼一般的沉沦,越陷越深,似乎这样的日子长在他的骨子里,似乎本该如此,是他的灵魂生长安息之地。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很不用心。”男人温柔地剥去他嘴里的烟,即使这样说着,却一点也没生气,“是被什么困扰住了吗?”

 

“没有,没什么,抱歉。”

慵懒的早晨,这样相拥在被筒里的姿势,四肢相缠,赵云澜垂着眼睛想,不过就是个梦,是梦就会醒过来,醒不过来……

似乎也没什么的。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村屋里的陈旧木板床。

沈青末竟然睡在他身畔,露出大片藕白的背脊,脖颈处有一颗鲜艳的红痣,艳得透骨生香。

赵云澜怔忡地躺了一会儿,翻身下床,冒着暴雨跑到花园的仓库。

草野上渗透出来的露水跟着朝阳下的风扬了起来,折射出灰白色的光,在这片毫无生气的土地上,破旧的仓库就在一堆垃圾后面,苍老的如同一只失去生命力的豹子。

天花板的漏洞渗透下一束晶白的光,将变成怨灵的人偶拢在其中,却并不狰狞,苍白干净得像只雪娃娃。

 

“是你吗?”赵云澜出了一额头的汗,有些混乱的问,“是你影响得我吗?”

就仿佛他的错觉一般,人偶突然睁开了眼睛,两道血红色的缝,失去了弹性的唇角在冲他僵硬地笑。

当天村子里便出了命案。

沈青末死了,早上还在他床头的沈青末,且是惨死,死无全尸,如同仓库里那个人偶一样,被敲碎了浑身的骨头,活生生掏出了温热的内脏。

 

村长有些急了,沾满了血腥的丑事逐渐地盖不住,若是再不解决事情传出去可就要闹大了。

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以狐疑的眼光望着赵云澜,沈青末早上可是从赵云澜的床上起的身,许多人都看见了,若论嫌疑,赵云澜可谓是第一嫌疑人。

“我今天会解决这事情。”

赵云澜尽量使自己说的掷地有声,不知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稳住自己的心神。

 

暴怒的村民高举着火把包围了后山的仓库,被逼入绝境的人偶从浑身的伤口处倾泻出乌黑的怨气,赵云澜额上滴下一滴冷汗,咬着牙划出送魂的结界。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逼我?!”鬼魅的声音充满了怨气,“我要你们死,你们都得死!”

代表着怨灵怨气的黑色荆棘刺在离赵云澜眼睛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人偶停了一下,像是浑身坏了个机械部件,继而桀桀地怪笑起来:

“我原本是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没想到你比我更可怜。”

 

赵云澜在怨灵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轮回。

然后自己的世界就像脆弱的镜面一样,支离破碎。

 

他的恋人沈巍……

原来一早就死了。

 

镇魂灯靠吸食人的记忆和倾吐梦境为生。

赵云澜在灯里的日子中,灯逐渐吃掉了他对沈巍的记忆,那段日子里赵云澜在灯壁上反反复复地刻着沈巍的名字,恨不得刻进自己的骨头里,在刻下最后一笔的时候终于失去了意识,他无论如何不肯乖乖做一束没有灵魂的灯芯,在这场他和灯的博弈当中,灯只得创造一个又一个梦境给他,想要消磨他的意志。

 

只是他没有想到,最后他竟然能在这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找到沈巍的灵魂碎片。

要清醒的忍受烈火焚身之苦。

还是在水里在梦里囫囵过活。

赵云澜从来是个不折腾死自己不舒服的狠角色。

 

他的梦境世界崩落,手心滴溜莹转着一朵冰晶做的花。

那是沈巍的灵魂碎片,第88号灵魂的碎片,宣告第88号梦境的结束。

再流转多少梦境,他们才能重逢。

赵云澜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提着这一口气,总能活到那一日,若是实在活不到,怀着这样的希冀消逝,也总比糊糊涂涂地死在梦里要强。

他们终有一天会相逢。

 

黄昏的天色出现一道裂缝,赵云澜也画出了送魂的结界,眼望着那些银灰色的丝线从自己的身上落下来,雪一样地散落在地上。

一阵熟悉的气息爬上他的脸,空中传来无数花朵绽放的声音,恍若一蓬丛生的红云,他忽然看见沈巍手捧着山茶站在那片花海里,见他归来,对他微微而笑。

 

滚烫的泪水氤氲了赵云澜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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